“爸……妈……我肚子里有小蝌蚪,它们在游,好多好多……”
凌晨三点,林小文的哭声突兀地划破夜色,像细针一样刺入寂静的屋子。
林浩被吵醒,迷迷糊糊翻了个身,嘟囔道:“又闹?这孩子最近是怎么回事……”张雨薇叹了口气,揉着眼睛爬起来,拖鞋在地板上发出“啪嗒啪嗒”的声响。
“怎么了,小文?是不是又做噩梦了?”她走进儿子的房间,语气里带着倦意。
床头的台灯亮着昏黄的光。九岁的林小文蜷缩在被子里,脸色苍白,额头布满冷汗。他的双手紧紧抱着肚子,眼泪顺着脸颊滚落:“妈妈,它们在我肚子里乱动,好痒,还在咬我……”
张雨薇皱起眉,坐在床边,一边替他擦眼泪一边安慰:“胡说八道,肚子里哪来的蝌蚪?是不是吃坏肚子了?”
林浩也被吵得没了睡意,披着外套走进来,靠在门边,神情不耐烦:“小文,你是不是又在编故事?上次为了逃美术课,说自己耳朵听见怪声,这次又换花样了?”
林小文拼命摇头,声音发抖:“我没有骗人!它们真的在里面动!爸爸,你摸摸就知道了!”
林浩叹口气,走过去,心想这孩子小小年纪花样倒挺多,今天就让他死心。“好,我摸。”他说着,把手伸进被窝,按在孩子的小腹上。
“你看——”他正要开口教训,却突然噎住了。
手掌底下,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滑动。不是脉搏,也不是胃蠕动——那种触感,软而灵巧,像几条细线在皮下游走,偶尔还轻轻顶了一下。
林浩整个人僵住,表情瞬间凝固。
“你……是不是在动?”他低声问。
“我没动!”林小文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爸,它们一直在跑,好像在找地方躲……”
房间里的空气变得诡异,张雨薇见丈夫脸色不对,也紧张地俯下身,用手去摸。几秒后,她的眼神同样变了——惊恐、困惑、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寒意。
“这……不是在抽筋吧?”她声音发颤。
林浩摇头,脸色阴沉下来:“不像。抽筋哪会自己跑动。”
那一瞬,三个人都没再说话。只有台灯的光在轻轻摇晃,照着小文的肚皮——那地方似乎微微隆起,隐隐有一点点波动,像有什么在里面游弋。
张雨薇下意识伸手捂住嘴,不敢发出声音。林浩的喉结滚了两下,冷汗顺着脖子滑下去。
“先……先别乱动,”他低声道,“等天亮了,我们去医院。”
可就在这时,林小文忽然疼得一弓身,惨叫了一声:“爸爸!它们又在咬我!”
灯光下,他的小腹竟然有几道细微的隆起,一下一下鼓起又消失,就像有什么活物在皮肤下面滑动。
张雨薇吓得退了一步,靠在墙上。林浩咬紧牙关,按住儿子的肚子,结果那种蠕动的感觉更明显了,甚至能感觉到凉意从掌心渗出来。
他脸色惨白,喃喃一句:“这…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……”
外面的风拍打着窗户,呼啸声灌进屋里。灯光微微晃动,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,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扭曲着。
这一夜,谁都没再睡。
林浩这辈子,最头疼的事,就是他九岁的儿子林小文。
小文读小学三年级,长得聪明伶俐,一双眼睛乌黑发亮,谁见了都夸是个“机灵鬼”。可在林浩和妻子张雨薇眼里,这小机灵简直是个“小祸害”。
从上小学开始,小文就总有各种“理由”不上学。不是头疼,就是肚子疼;要么说牙松了、脚扭了,总之每次一到上课的点,就得闹出点事。最夸张的一次,他在床上打着滚,捂着肚子直喊:“妈,我的肠子要打结了!快送我去医院!”张雨薇吓得差点哭出来,林浩更是慌了神,背起儿子就往楼下跑。可刚到单元门口,小文的“病”就奇迹般地好了。
他一眼瞄见楼下小卖部门口有同学在吃雪糕,立刻指着那根雪糕,大叫:“爸,我的肚子好了!我也要吃那个!”林浩当场愣住,气得差点没顺手给他一巴掌。那天,张雨薇一边气一边笑,拎着小文的耳朵回了家,嘴里还骂着:“要不是亲生的,真想把你卖给小卖部!”
从那以后,小文每次喊“肚子疼”,两口子的第一反应都是:这小子又在编故事。
林浩是镇上五金厂的老工人,做了二十多年车床,手掌上厚厚的老茧都能磨出火星子。张雨薇在镇中心超市当理货员,每天早上七点出门,晚上八点才能回家。家里不算富裕,但也不缺吃穿,两口子最大的心愿,就是让孩子踏实念书,将来有个好出路,别像他们一样一辈子累死累活。
可偏偏,这孩子的心思全不在正道上。上课的时候他打瞌睡,下课就满操场乱窜。别人家孩子放学写作业,他放学去池塘抓青蛙;别人背单词,他拿竹竿捅树上的鸟窝。林浩气得头疼,打吧舍不得,骂吧又怕孩子顶嘴。有时候夜里看着儿子睡得香,他也会忍不住心软,和妻子叹气:“这小子要是把捣蛋的劲儿用在学习上,早考清华了。”
张雨薇安慰他说:“孩子还小,长大了就懂事了。”可话虽这么说,她心里也没底。
出事那天,是个星期天。
按理说,小文不用去上学,也没有理由再拿“肚子疼”来装病。可凌晨三点多,原本安静的屋子里,却忽然传出一阵压抑的呜咽声。
那声音很轻,又细又碎,像一只被困的小动物在哭。
张雨薇睡得浅,立刻被惊醒。她睁开眼,侧耳听了几秒,眉头渐渐皱了起来。“老林,你听……是不是小文在哭?”
林浩翻了个身,迷迷糊糊地嘟囔:“又是做梦吧?这孩子最近老闹腾,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可那哭声没有停,反而越发急促。夹杂着一种让人说不清的恐惧——像是害怕,又像是真的疼。
“爸……妈……”那一声叫,沙哑又哆嗦。
张雨薇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立刻掀开被子,披上睡袍,踩着拖鞋冲向儿子的房间。她推开门的瞬间,一股冷意扑面而来。
台灯的微光映照着床铺,小文蜷缩在被窝里,小脸惨白,额头上密密的冷汗一颗颗往下掉。他紧抱着肚子,身体一阵阵发抖。
“怎么了?哪儿疼?是不是吃坏了肚子?”张雨薇赶紧伸手去摸孩子的额头,体温正常,没有发烧。
“妈……我肚子里……有蝌蚪……”小文的声音哽咽又害怕,“好多好多,它们在我肚子里游来游去,痒痒的,还在咬我……”
张雨薇愣了几秒,心里头一半是惊,一半是气。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?肚子里怎么会有蝌蚪?你是不是又做梦了?”
她以为孩子又在装病。前几天才因为不想去奥数班,他编出一堆理由,这次估计又是老毛病犯了。
她伸手想把儿子抱起来,可小文死死抓着被子,拼命摇头,眼泪直掉。“不是梦!真的不是梦!它们在动,我能感觉到!就在肚子里动!”
他的哭声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惧,像是真的在经历什么。
这一刻,卧室外的林浩也被吵醒了。他趿着拖鞋走进来,声音里透着烦躁:“半夜三更又闹啥?张雨薇,你惯的!一个劲儿地哄,哄出这么个毛病来!”
“他说肚子里有蝌蚪在游。”张雨薇无奈地解释,“可能是又看动画片看多了。”
林浩听完更火大:“林小文!你是不是还想着逃课?蝌蚪?你以为你是池塘?天天给我整这些没影的事!”
“我没骗你们!”小文哭得声嘶力竭,“爸爸,你摸摸就知道了,它们真的在动!”
林浩气得额头青筋直跳,心想,这小子再演戏我非打他一顿不可。他走过去,坐在床边,语气硬邦邦:“好,那我就摸,看你还能装多久。”
他把那双粗糙的手按在儿子的小腹上。本以为只是一场闹剧,可下一秒,他整个人僵住了。
手掌下,那皮肤底下,真的有一股细微的蠕动感。不是肌肉跳,也不是肠胃鼓动——那种感觉更柔软,更诡异,就像有几条细线在皮下轻轻游动。
林浩的心猛地一紧。他又按了一下,确确实实,里面好像有什么在动。
“你、你别乱动。”他声音发干,盯着儿子的肚子,额头也开始冒汗。“老林,怎么了?”张雨薇察觉到异样,急忙走过来,伸手也摸了一下。
下一刻,她的手立刻收了回来,脸色刷地白了。“那……那不是错觉,对吧?我也感觉到了。”
林浩沉默了几秒,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咳嗽,像在逼自己冷静。“先别慌,等天亮,我们马上去医院。”
可就在这时,小文猛地弓起身子,疼得一声惨叫:“爸!妈!它们又在咬我!”
两人吓得同时后退一步,只见他的小腹皮肤下鼓起一小块、一小块的突起,像有一群东西在里面乱窜。灯光下,那皮肤微微颤动的样子,竟让人头皮发麻。
张雨薇捂着嘴,声音都在抖:“天啊……这到底是什么……”林浩满头冷汗,死死地盯着那起伏的腹部,喃喃道:“不会真有……蝌蚪吧?”
外头的风“呼——”地刮过窗户,吹得窗帘猎猎作响。台灯的光微微晃动,把他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歪。
夜,沉得像凝固的水。没有人再说话,只有林小文急促的喘息,还有那腹中诡异的、若有若无的蠕动声,在这静寂里,一点点扩大。
凌晨四点的市人民医院,急诊大厅依旧亮如白昼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,混着疲惫与焦躁的气息。
林浩怀里抱着林小文,小文脸色惨白,额头冷汗不断往下滴。张雨薇一路小跑跟在后面,头发乱成一团,声音还带着颤抖:“医生!医生!快看看我儿子,他肚子……好像有东西在动!”
值班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医生,戴着厚厚的眼镜,明显一夜没合眼。听见这句话,他抬起头,语气懒洋洋地问:“有东西动?肠胃蠕动啊,正常的。”
“不是那种动!”张雨薇急得几乎要哭,“他从半夜开始就喊疼,说肚子里有蝌蚪在游!”
年轻医生怔了一下,眼神一闪而过的无奈和敷衍:“孩子嘛,想象力丰富。估计是肠胀气、吃坏了东西。”
林浩抱着儿子上前一步,压抑着情绪:“医生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我摸过他的肚子……真的有东西在动!而且是活的感觉!”
医生这下才有些认真起来,叹了口气,摆了摆手:“先放床上,让我看看。”
小文被轻轻放在检查床上,他仍然蜷着身体,小手死死护着腹部,眼神惶恐。年轻医生带上手套,象征性地在他肚子上按了几下。
“这里疼吗?”“没疼……”“那这边呢?”“也不疼……就是感觉它们在跑。”
医生眉头皱了皱,仍旧没发现异常。他直起身子,转向林浩夫妇,耸耸肩:“没问题啊,腹部柔软,没有压痛、没有反跳痛,也没发现胀气。最多是肠蠕动敏感,心理作用罢了。”
“心理作用?!”林浩的语气明显压不住火,“你意思是我儿子胡编乱造?我可是亲手摸到的!那东西就在皮下动!”
年轻医生推了推眼镜,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冷静:“林先生,我理解您紧张,但人肚子里不可能有‘东西在游’。这不符合生理常识。孩子多半是看了奇怪的动画片,被心理暗示影响了。”
“我不信!”林浩声音低沉却坚定,“我不管你信不信,我要查清楚。你给我做个B超——马上!”
医生摊了摊手:“现在凌晨四点,B超室医生还没上班。想查,也得等天亮。”
“那就等!”林浩毫不犹豫地说,“不查个明白,今天谁都别想让我走!”
年轻医生看了看他那副决绝的样子,叹了口气,只能低声安抚:“行吧,我帮你们先挂号,排个队。孩子别太紧张,让他先平躺着休息。”
他低头在电脑上操作,嘴里还念叨:“家长现在都太敏感,肚子动一下就以为是寄生虫、外物,真是……”
张雨薇没心思听,他俯下身轻轻拍着儿子的手:“没事,宝贝,再坚持一下,等医生查完,我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。”
可小文还是止不住地发抖,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:“妈妈……它们还在动……真的在动……”
张雨薇脸色煞白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她转头看丈夫,却发现林浩的目光死死盯着儿子的肚子——在薄薄的病号服下,那小腹竟微微隆起,隐约有一丝波动,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了一下。
“你看见了吗?”张雨薇哽咽着问。
林浩没回答,只是深吸一口气,紧咬牙关,低声道:“等B超……不管查出什么,咱都要知道真相。”
年轻医生似乎也注意到了那异常,神色一怔,眼神微微变了,语气不再那么轻佻:“确实……有点奇怪。先别动,我去叫超声科的夜班医生。”
说完,他匆匆走出急诊室。
空气顿时凝固。张雨薇抱着儿子,手心都是汗,林浩站在一旁,额头青筋鼓起。窗外的天,隐隐泛着鱼肚白。
走廊尽头传来医生急促的脚步声——一场真正的“检查”,似乎就要揭开某种未知的真相。
等待的过程,是最折磨人的。
林小文因为疼痛和恐惧,整个人缩在张雨薇怀里,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可就算睡着,他的小眉头仍紧皱着,额头的汗一颗颗渗出,身体还会不时地抽搐,像是在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抗争。
林浩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,脸色灰白,一支烟在指尖燃了又灭,也一句话没说。张雨薇紧紧搂着儿子,眼神空洞,神情恍惚。急诊大厅的广播声此起彼伏,消毒水味混着焦灼的空气,让人透不过气。
终于,天色微亮,窗外泛起一抹浅白。B超室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一个戴口罩的护士探出头喊道:“林小文,下一个。”
林浩立刻抱起孩子,快步走进去。
负责做检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技师,头发盘得一丝不乱,语气平稳,看得出是老手。她让小文平躺在床上,掀开衣服,在他的小腹上挤上一层冰凉的耦合剂。小文被那股冷意激得轻轻一抖。
“别怕,很快就好。”技师柔声安慰一句,然后拿起探头,在孩子的腹部缓慢移动。
屏幕上,一道道黑白影像闪烁跳动。起初,技师的表情波澜不惊,她机械地滑动探头、调整角度。可没过多久,她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。
她又换了一个方向,把探头贴在孩子肚皮的另一侧,神情渐渐变得凝重。那种神色,就像是看见了什么说不通的东西。
“医生,是不是有问题?”张雨薇的声音发抖。
技师没回答,只是继续在屏幕前盯着看,动作越来越慢。几秒钟后,她放下探头,迅速拿起电话,语气压低却急促:“喂,陈主任吗?我是B超室的小王。这边有个急诊的孩子,影像……有点异常,您能现在过来一趟吗?”
电话那头似乎很快回应了,她连连点头:“好的,我等您。”
几分钟后,一个头发花白、戴着老花镜的中年医生快步走进来。他是医院B超科的主任——陈主任。
“什么情况?”他沉声问。
“主任,您自己看吧。”技师把探头递给他,指了指屏幕左下角那片模糊的区域。
陈主任凑近屏幕,只扫了一眼,神情便僵住了。他的眉头微微颤抖,随后接过探头,亲自操作。
他比技师更仔细,角度换了好几次,甚至调高了机器灵敏度。监视器上闪烁的黑白波纹,在某个瞬间,似乎出现了一道奇异的影像——像是一团微小的阴影在缓缓蠕动,又像是一群极细的线条在水中漂浮。
陈主任的呼吸变得沉重,额头渗出了冷汗。时间一点点过去,整个B超室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。只有机器发出低沉的“滴——滴——”声,听得人心里发毛。
林浩紧握拳头,声音沙哑:“医生,您倒是说话啊!到底……看到了什么?”
张雨薇也哽咽着:“是不是我儿子……真的有什么东西?”
陈主任没有回答,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屏幕,眼神里闪着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——震惊、疑惑,还有……一种难以掩饰的恐惧。
终于,他放下探头,深吸一口气,神色沉重得近乎凝固。他缓缓地转头,看向那位技师:“把刚才的全部影像资料拷贝出来——立即。”
“陈主任,要标记吗?”技师试探着问。
“标记,封存。未经我批准,谁也不能调阅。”他的语气冰冷得让人不敢多问。
林浩的声音颤抖:“主任,我儿子他……到底怎么了?”
陈主任看着他们,嘴唇动了几下,却终究没说出口。他只是摇了摇头,摘下口罩,叹了口气:“请你们暂时不要离开医院,等我通知。”
说完,他快步走出B超室。
可他并没有回办公室,而是拐进了走廊尽头那条空荡荡的消防通道。那地方安静到只能听见远处电梯的嗡鸣。
他靠着墙,呼吸急促,手有些发抖。几次伸进口袋,都没掏出手机来。终于,他深吸一口气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……是市公安局吗?”“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陈医生。”
“我这里……发现了一个情况……情况极其严重……需要你们立刻出警。”
“说清楚!”
“我们这儿……有一个特殊病例。情况非常异常,我怀疑涉及非法实验或感染源问题。”“请你们立刻派人来——是的,越快越好。”
挂断电话后,他的手仍在颤抖。他抬头望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灯光,神色阴沉——某种比疾病更可怕的真相,似乎正在悄然浮出水面。
清晨七点多,手术室外的走廊挤满了人。张雨薇靠在冰冷的墙上,双手死死拽着衣角,眼睛通红。林浩一言不发,满脸阴沉,几次想问医生情况,却又不敢开口。
红色的“手术中”灯亮着,像一盏警示的灯,灼得人心慌。
刚才,医生陈主任带着几位专家出来时,表情比夜里还要凝重。“孩子的腹部里确实有异物,而且还有感染迹象。必须立即手术。”“异物是什么?”林浩几乎是吼出来的。“暂时无法判断,但从影像上看,像是一种寄生虫……非常罕见。”
那一刻,张雨薇的腿几乎软了下去,差点摔倒。
现在,他们只能在门外等待。走廊的灯光惨白,连空气都像是被抽干了。
陈主任和三名副医师戴着口罩,全神贯注地围在手术台前。林小文的小腹已经被清理干净,麻醉师报告:“麻醉稳定。”“好,开始。”
陈主任拿起手术刀,沿着标记好的位置,轻轻划开第一道切口。皮肤、脂肪层、腹膜——每一层都精准无误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液的味道。
当他们掀开一层薄膜时,一阵极轻微的蠕动声传来。那声音像是从水下冒出的气泡——“咕噜”一声,诡异而细微。
助理医生打了个冷颤:“主任,这声音……”陈主任沉着脸,低声道:“继续。”
几秒后,他们终于看见了“它”。
在小文的腹腔里,一团透明的囊状物紧紧附着在肠壁上。那东西微微鼓动,里面似乎还有某种生命在缓缓游动。
“那不是……液囊吧?”“不是。”陈主任的声音低沉,“那是活的。”
众人屏息。陈主任取来镊子,轻轻夹起那团囊体。就在镊子触碰到的瞬间,那团透明物竟猛地收缩了一下——像受惊的生物。
“记录下来!”助手立即调整摄像仪,聚焦拍摄。
陈主任迅速分离囊体,与肠壁切割接触点。那东西被完整取出时,肉眼可见的细丝状生物在囊中乱窜,密密麻麻,像成百上千条细小的白线在相互缠绕。
所有人背脊发凉。
“立即封存样本,送检实验室。”陈主任沉声下令。“再检查一遍腹腔,确保无残留。”
手术持续了近两个小时。
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成,陈主任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“幸好发现及时,感染没扩散。”
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——七点四十五分。一个夜晚,像过了一年那么长。
手术室的门“啪嗒”一声打开。林浩第一个冲上去,声音嘶哑:“医生,我儿子怎么样?!”
陈主任摘下口罩,脸上满是疲惫的汗珠,但语气终于缓和下来:“手术很成功,孩子现在暂时脱离危险了。”
张雨薇一听,泪水立刻涌了出来:“谢天谢地……”
“不过,”陈主任话锋一转,“情况有些特殊。孩子体内发现一种未知寄生虫,感染范围有限,但来源不明。”“虫子?”林浩皱眉,“他怎么会得这种病?他平时就在家、上学、放学,从不乱跑!”
陈主任点点头:“我们也在调查。根据检测结果,这种虫体不属于常见寄生虫类,它有极强的适应能力,体表有奇怪的膜层,不怕胃酸,也能在体内短暂存活。”
“那会传染吗?”张雨薇紧张地问。“目前看来,风险不高,但我们还是要做隔离观察。”
说完,医生递来一份报告,上面写着几行触目惊心的字:“初步判断:体内寄生虫样生物,形态未知,疑似水源性传播。样本已送市生物研究院进一步分析。”
林浩的手在发抖。“水源性?你是说……他是喝水或吃东西感染的?”
“可能。”陈主任神色凝重,“孩子近期有没有接触过生水或野外水体?”
张雨薇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画面——几天前,小文从学校回家,笑嘻嘻地举着一个塑料瓶,说:“妈妈,我在后山的小溪里抓了好多小蝌蚪!我还喝了一口水,凉凉的,好甜!”
她整个人当场僵住。“医生……他可能是在后山溪里喝的水。”
陈主任的脸色彻底变了:“那就对上了。我们会立即通知疾控部门采样检测。”
林小文被转入隔离观察室。他仍有些虚弱,但精神明显好转。张雨薇坐在病床边,轻轻握着他的手。
“妈妈……我没事了吧?”“没事了,宝贝,你真勇敢。”她抹着泪笑。
林浩站在窗边,点着一支烟,又在半空中掐灭。那一夜,他几乎没合眼。
外面,几名穿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正提着密封箱,把那只取出的“虫囊”送上特制冷藏车。他们的谈话声很低,但林浩还是听到了几句——
“这种结构我从没见过……像是两种寄生体融合的产物。”“体内有孢子样结构,可能还会分裂。”“研究院那边让我们直接送到P4实验区。”
车门关上的那一刻,张雨薇忍不住攥住林浩的手:“老林,你说……那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林浩沉默了许久,只低声道:“我不知道。但幸好,它没留在我们儿子身体里。”
林小文恢复良好,烧退了,肚子也不再疼。医生复查时露出难得的笑容:“身体指标恢复正常,感染已清除。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。”
小文靠在床上看卡通,似乎已经忘了手术那晚的惊恐。只是每当医生提起那“虫子”的事情,他就会皱起眉,摇头说:“我真的不记得了……我只是想抓几只蝌蚪玩。”
张雨薇心疼得不行。她摸着儿子的头,心里暗暗发誓——以后再也不会让他靠近那条溪流。
市生物研究院的高压实验舱内,科研人员穿着密封防护服,围在显微镜前。显微镜下,那只从林小文体内取出的“虫体”被安置在营养液中。奇怪的是——它没有死亡。
在高倍镜头下,那虫体的表皮缓缓蠕动,像在呼吸。几分钟后,原本静止的虫囊中,居然裂开一道极细的缝隙,一团乳白色的孢子飘了出来。
监控员猛地喊道:“主任,它在……分裂!”
实验舱的警报立刻响起,红灯闪烁——
“立即封锁实验区!重复一遍,立即封锁实验区!”
科研人员迅速操作关闭系统,一道厚重的钢门缓缓落下,将那只透明的试验舱隔离在密封的阴影中。
红灯一闪一闪,照在那团漂浮的白色孢子上。它微微晃动,仿佛在寻找新的宿主。
夜深人静。林小文已经睡着,呼吸平稳。张雨薇轻轻替他掖好被角,轻声对林浩说:“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回家了。”
林浩点了点头,目光却落在窗外的夜色里。
情节稍有润色虚构,如有雷同属巧合;图片均为网图,人名均为化名,配合叙事;原创文章,请勿转载抄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