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凤阳府,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萧瑟。
一道身着华贵丝绸、体态略显发福的“富商”正站在街角,身边跟着一名精瘦的随从。
富商眯着眼,看着眼前破败的县衙和沿街乞讨的百姓,眼中没有商人对利润的渴望,只有隐忍的怒火。
他就是当今大明皇帝——朱元璋。
这次微服私访,他要亲自看一看,那些号称“为民父母”的官吏,到底是如何治理他的江山。
他来,本是想看看新任县令沈钰是否有可取之处。
谁知,还未等他施展皇帝的威严,一场精心设计的“试探”,竟将他推向了公堂之上,更被那年轻的县令指着鼻子怒斥:
“大胆刁民!竟敢贿赂本官?给我拿下!”
朱元璋的随从愣住了。
皇帝被人当成刁民?
这是天大的笑话,也是天大的死罪!
01
朱元璋化名张富贵,一路从京城南下,马不停蹄。
他深知,坐在金銮殿上听到的,都是臣子们粉饰太平的奏折。
只有亲眼所见,才能了解民间的疾苦。
这个叫“宁远”的小县,是他此行最担心的几个点之一。
去年水患,宁远损失惨重,朝廷拨付的赈灾银两,却如泥牛入海,只听见响,不见银子。
前任县令已经被他秘密处置,这次派来的沈钰,是刚从翰林院外放的年轻才俊,据说为人清高正直,是他特意放下来历练的“新人”。
“重八,你看看这街市。”朱元璋低声对身边的贴身侍卫,也是唯一的随从,唤作“重八”的年轻人说。
随从重八躬身道:“回老爷,街上人烟稀少,市井萧条。百姓衣不蔽体,与奏折上所言的‘秩序井然,恢复生产’,相去甚远。”
朱元璋冷哼一声:“相去甚远?简直是胡言乱语!朕拨的银子呢?赈灾的粮食呢?都喂了狗吗!”
他身着一件富贵气十足的暗金色云缎长袍,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,完全是一副土财主的模样。
他走入一家破败的茶楼,要了一壶最劣质的粗茶。
茶楼里只有稀疏的几桌客人,他们压低声音交谈,眼中尽是麻木和对生活的绝望。
朱元璋找了个角落坐下,听着周围的议论。
“唉,听说新来的沈县令,倒是雷厉风行。”一个老汉叹道。
“雷厉风行有什么用?他一来就查封了好几家米铺,说是囤积居奇。可米铺老板也冤枉啊,米价贵,是上头层层盘剥的结果,跟他有啥关系?”另一个中年人摇头。
“沈县令是好官,清官,可清官治不了这乱世啊。”老汉压低声音,“他太不懂得变通了,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。听说,他连乡绅送来的几百两银子都退了回去,还把送银子的人打了板子。”
朱元璋听到这里,眼中闪过一丝赞赏。
沈钰倒是个硬骨头。
但他同时也皱紧了眉头。
不懂变通的清官,往往死得比贪官还快,甚至会耽误正事。
他这次来,就是要考验沈钰的“变通”能力。
“重八,”朱元璋放下茶盏,“去,打听清楚,最近有没有什么棘手的案子,是沈县令处理不来的。”
重八很快打探回消息。
宁远县最近有一桩小小的民事纠纷,却是沈县令最头疼的。
城东有个叫李三的贫苦农户,他家的几亩薄田,被县里一个有名的恶霸,乡绅王家的远房亲戚给强占了。
李三告状无门,新县令来了之后,他鼓足勇气去县衙击鼓鸣冤。
沈县令查证后发现王家亲戚确实霸占了土地,立刻判决王家归还。
然而,王家亲戚却仗着王家的势力,拒不执行判决。
沈县令派衙役去强行执行,结果王家竟然召集了一帮地痞流氓,将衙役打了出来。
沈县令勃然大怒,但若动用县里的军队,恐怕会引发更大的动乱,影响他正在推行的其他改革。
此事就此僵持住了。
朱元璋听完,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“好,这正是朕要的机会。”
他要扮演的,就是那种能用钱解决一切问题,嚣张跋扈的富商。
他要看看,这位清高的沈县令,面对金钱与权势的诱惑和压力,会如何选择。
“重八,去准备两样东西。一是五百两纹银,装在一个精致的木盒里。二是,去给王家的人传个话,就说张某看中了李家的那几亩田,要高价买下,让他们不要再插手。”
“老爷,您是想……”重八有些不解。
“朕要演一场戏,演给沈县令看,也演给宁远县的百姓看。”朱元璋站起身,眼中闪烁着帝王的光芒,“朕要试试这块玉,到底是真玉,还是徒有其表的顽石。”
02
宁远县衙,新县令沈钰正坐在公案后,眉头紧锁。
沈钰年仅二十有五,身形清瘦,面容俊秀,却带着一股书生意气的清高。
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官袍,案上堆满了卷宗,墙角放着一个简单的行囊,仿佛随时准备离开。
他上任已半月有余,推行了几项改革,旨在减轻百姓负担,打击豪强。
然而,阻力重重。
宁远县的乡绅势力盘根错节,前任县令就是被他们活活架空,最终贪腐入狱。
他最大的障碍,就是那个仗着朝中有人而为非作歹的王家。
“大人,王家那边,似乎又有了动作。”师爷小心翼翼地禀报道。
“哦?他们又想耍什么花招?”沈钰捏了捏眉心,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。
“王家最近请来了一位京城来的富商,姓张,出手阔绰。听说这位张老爷看上了李三的那几亩地,打算以高价买下,然后转手送给王家。这下,李三的土地就成了‘自由买卖’,大人您再插手,就名不正言不顺了。”
沈钰猛地拍案而起,怒道:“荒唐!这是变相的欺压百姓!土地归属权已判,岂容他们巧立名目!”
师爷苦笑:“大人,您是清官,可王家是老油条。他们这是用钱来给你上眼药,让您知道,在宁远,光有律法,是行不通的。”
沈钰气得浑身颤抖。
他出身寒门,一路苦读考中进士,为的就是能施展抱负,实现心中“为民请命”的理想。
他绝不能容忍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欺凌。
“备轿!本官要去会会这位‘张老爷’!”
“大人,万万不可!”师爷连忙阻止,“这位张老爷来历不明,出手如此阔绰,背后定然有大靠山。您若贸然得罪,恐会引火烧身啊。”
沈钰冷笑一声:“引火烧身?本官上任之时,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若连一个欺压百姓的恶霸都治不了,这官不当也罢!”
他深知,宁远县的问题已经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,而是权力与金钱对抗律法的试金石。
若他在此案中退缩,日后宁远县再无清明之日。
然而,沈钰的行动却被“张富贵”抢先了。
次日清晨,县衙门前,一顶八抬大轿停了下来,轿子用上好的紫檀木打造,轿帘上绣着金丝云纹,一看便知主人非富即贵。
轿子停稳,朱元璋在重八的搀扶下走出轿子。
他故意穿得珠光宝气,手上戴满了各种玉器。
他看了一眼县衙简陋的大门,露出了几分嫌恶之色。
“这就是宁远县衙?寒酸。”朱元璋大声嚷嚷,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
他径直走到县衙门口,对守门的衙役说道:“去通知你们县太爷,就说京城来的张老爷,有要事相商。事关宁远县的未来,耽误不得!”
衙役见他气度不凡,不敢怠慢,赶紧进去通报。
沈钰听到“张老爷”登门,心中冷笑。
终于沉不住气了吗?
他立刻吩咐道:“让他进来。把他带到县衙的公堂上,本官要当着衙役的面,与他好好‘相商’。”
沈钰清楚,像这种富商,最看重面子和威势。
他就是要用公堂的威严,先挫挫对方的锐气。
03
朱元璋大摇大摆地走进县衙公堂。
公堂之上,沈钰正襟危坐,威严十足。
他身着官服,眼神锐利,与朱元璋一身的富贵俗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“大胆!见了本官,为何不跪!”沈钰见朱元璋只是拱了拱手,立刻厉声喝道。
朱元璋心中暗赞。
这沈钰倒是有点气势。
他扮演的富商,自然不会轻易下跪。
他哈哈一笑,故作傲慢道:“沈大人,小人张富贵,京城人士。久闻大人清正廉洁之名,今日特来拜访,叙叙旧。”
“叙旧?本官与你素不相识,何来叙旧?”沈钰冷冷道。
“沈大人何必如此见外?”朱元璋走近公案,重八立刻将手中一个红木盒子放在了公案边缘。
“小人听说沈大人最近为宁远县的建设操碎了心,奈何县衙财政拮据。小人虽然只是个商人,但也心系朝廷。这里有一点薄礼,不成敬意,权当是为县衙添置笔墨纸砚之用。”
朱元璋说完,轻轻打开了木盒。
五百两银子,在公堂之上闪耀着刺眼的光芒。
对于一个贫瘠县城来说,这几乎是县衙一年的运转经费。
沈钰的目光落在那白花花的银子上,公堂内的所有衙役都屏住了呼吸。
他们知道,新县令虽然清廉,但面对这么大一笔钱,谁能不动心?
朱元璋将沈钰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。
他看到沈钰的眼神中,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但很快,那情绪就被更强大的东西压制了下去。
“张老爷真是好大的手笔。”沈钰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,似乎带着一丝疲惫。
朱元璋心中一喜。
看来这沈钰还是个凡人,只要银子够多,理想也能动摇。
“哪里哪里。小人这次来,除了送些银子给大人应急外,还有一桩小事,想请大人高抬贵手。”朱元璋压低声音,一副“自己人”的语气。
“哦?何事?”沈钰问道。
“就是李三那几亩地的事情。”朱元璋说道,“那几亩地,小人已经决定买下了。王家的人,也算是帮小人跑腿。您看,既然是小人花钱买卖,那就不算是霸占了,对吧?”
他摊了摊手,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。
“大人也知道,商人求财,小人只是看中了那块地风水好,想在那里建个别院。李三那边,小人愿意出三倍的价格买下。既帮李三脱了困,又让王家得了面子,大人您也能解决这个棘手的案子,多方受益,岂不是美事一桩?”
朱元璋的逻辑无懈可击,听起来似乎是皆大欢喜的局面。
他相信,一个懂得变通的官员,会欣然接受这个解决办法,既得了银子,又解了难题。
但沈钰的反应,却出乎了他的意料。
沈钰慢慢地站起身来,他的目光从银子上移开,直直地盯着朱元璋的眼睛。
那眼神,如同寒冰一般,瞬间冻结了公堂上的气氛。
04
沈钰没有回答,而是慢慢地走下了公案。
他走到木盒前,伸出手指,轻轻拨动了一下那堆银子,发出“叮当”一声脆响。
“张富贵,你刚才说,你此举是为了解决本官的难题,更是为了宁远县的未来?”沈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朱元璋心头一跳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但仍旧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:“正是,大人英明。这钱您收下,咱们就是自己人。日后小人在京城,也少不了大人您的好处。”
沈钰忽然抬起了头,嘴角露出一抹极度轻蔑的笑容。
“张富贵,你以为本官是瞎子吗?”
他猛地一脚,踢翻了那个装满银子的木盒。
白花花的银子瞬间滚落一地,发出清脆的响声,如同打在在场所有人心头的警钟。
朱元璋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。
他万万没想到,这个沈钰竟然如此不识抬举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将他的银子踢翻。
“沈大人,你这是何意?”朱元璋强压怒火,声音已经低沉了下来,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压。
“本官何意?”沈钰冷笑一声,他往前逼近一步,几乎贴到了朱元璋的面前。
他指着地上的银两,声如洪钟,响彻整个公堂,仿佛要让整个宁远县都听到他的声音:
“张富贵!你可知,你方才所言所行,是何等罪孽?”
“你口口声声为民着想,实则为虎作伥!你与王家沆瀣一气,用金钱来践踏朝廷律法,更是公然在此行贿本官!”
沈钰猛地一甩衣袖,指着朱元璋的鼻子,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坚定的信念,完全没有给这位“富商”留一丝情面。
“大胆刁民!你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,便以为天下官员都能被你收买吗?你以为这大明的律法,是你等草芥可以随意玩弄的吗?”
“本官今日坐镇公堂,奉行的是天子律令,维护的是百姓公道!你这等行径,简直是蔑视朝廷,藐视君威!”
“来人!”沈钰转身,对着堂下所有衙役厉声高喝:“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刁民张富贵,给我拿下!”
公堂上的衙役们面面相觑,都惊呆了。
这可是五百两银子啊!
新县令竟然说不要就不要,还当场把人抓起来了?
朱元璋身边的随从重八,脸色瞬间煞白。
他猛地向前一步,想要阻止。
“放肆!你们敢动他试试!”重八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颤抖,他几乎要喊出皇帝的身份了。
沈钰瞥了一眼重八,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:“连随从也如此嚣张!来人,将这两人一并拿下!押入大牢,听候发落!”
朱元璋此刻,心中波涛汹涌。
他本以为沈钰最多是退回银子,然后大义凛然地将他赶走。
没想到,沈钰竟然如此激进,直接将他当庭逮捕!
这下可就玩大了。
“沈钰,你可要想清楚了!”朱元璋的声音低沉而威严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。
这是他帝王威仪的本能流露。
沈钰却仿佛没听到一般,他看了一眼朱元璋,眼中只有对“贿赂者”的厌恶。
“拿下!”
几名衙役犹豫了一下,但看到县令坚定的眼神,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来。
朱元璋和重八没有反抗。
朱元璋此刻,反而生出了一股极度的兴奋和好奇。
他想知道,这个县令,究竟是真清官,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材?
若是蠢材,他自会处置。
若是真清官,那他今日受的委屈,也值了。
在众目睽睽之下,大明皇帝朱元璋,被年轻的县令沈钰,以“公然行贿、蔑视公堂”的罪名,当庭拿下,押向了县衙大牢。
05
被押入大牢的路上,朱元璋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,反而带着一种玩味的探究。
重八则脸色铁青,他紧紧跟在朱元璋身后,低声急切道:“陛下,您不能再忍了!若再不亮明身份,恐怕沈钰会做出出格之事!”
“闭嘴,重八。”朱元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,“朕倒要看看,这个沈钰,能‘出格’到什么地步。”
“可是,万一他……”
“他若真敢对朕不敬,自有他的报应。但朕要的,是看清他的心。”
朱元璋被关进了宁远县大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。
牢房简陋,阴冷潮湿,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气味。
沈钰的效率出奇的快。
将朱元璋关押后,他立刻对公堂上的贿赂案进行审讯和记录。
与此同时,朱元璋透过牢房的木栅栏,观察着大牢里的一切。
他发现,这个大牢,虽然简陋,但管理却井井有条。
犯人们虽然衣衫褴褛,但并未像其他地方的囚犯那样遭受虐待。
大牢的伙食,虽然粗糙,但分量足够。
这与宁远县衙外表现出的混乱和萧条,似乎有些矛盾。
“重八,你有没有觉得,这个沈钰,有点意思?”朱元璋问道。
重八:“陛下,他将您打入大牢,这叫大不敬!天子威严何在!”
“威严是用来震慑宵小的,不是用来吓唬忠臣的。”朱元璋摆了摆手,“他敢抓朕,说明他心中有法,眼中无私。但如果他只是个一根筋的愣头青,那朕的江山,也不需要他这样的人来治理。”
就在这时,牢房外传来一阵喧哗。
“大人!您不能进去!这地方污秽!”
朱元璋听到声音,抬眼望去。
沈钰,竟然亲自来了大牢。
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,面色疲惫,但眼神依旧坚定。
他走到朱元璋的牢房前,挥退了狱卒。
沈钰看着牢房里的朱元璋,眼神复杂。
“张富贵,你可知罪?”沈钰的声音依旧冰冷。
朱元璋笑了,他盘腿坐在稻草上,如同一个老道的谋士在审视新入局的对手。
“本官不知罪。本官行事,是为了解决宁远县的困境,更是为了百姓的利益。”朱元璋故意用“本官”自称,想看看沈钰的反应。
沈钰一怔,随即冷笑:“为百姓利益?你用钱财来腐蚀律法,就是为百姓利益?你可知,一旦本官收下你的银子,宁远县的百姓,日后将再无公道可言!”
“你太天真了,沈钰。”朱元璋叹了口气,“你可知,这个世道,不是光凭清廉就能活下去的。你得罪了王家,你以为你还能在宁远县待多久?”
沈钰沉默了,他的拳头紧紧握着。
“你说的不错,”沈钰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得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本官知道,王家不会放过我。他们已经在向京城施压,要将我调离宁远,甚至可能诬陷我贪腐。”
朱元璋心中一动。
沈钰竟然知道京城施压的事情?
他一个新任县令,消息为何如此灵通?
“既然你都知道,为何还要如此固执?收了我的银子,将这事了结。日后我保你在京城谋个好差事,不好吗?”朱元璋继续施加压力。
沈钰抬起头,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疯狂的偏执。
“收你的银子?”沈钰忽然笑了起来,那笑容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悲凉。
他俯下身,凑近牢房的栏杆,压低声音,用一种只有朱元璋能听到的声音说道:
“张富贵,你真的以为,我抓你,只是因为你行贿吗?”
朱元璋瞳孔微缩。
他感觉到,真正的转折点来了。
沈钰的目光,穿透了昏暗的灯光,直射朱元璋的内心。
“我抓你,是因为你是我唯一能抓住的,向京城传递消息的‘信鸽’。”
这番话,如同惊雷一般,在朱元璋脑海中炸开。
他不是一个愣头青,他知道我的身份?
或者说,他知道我来历不凡?
“沈钰,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?”朱元璋不动声色,但心跳却开始加速。
沈钰直起身,眼神中充满了挑战和孤注一掷的勇气。
他盯着朱元璋,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:
“我知道,你不是一般的富商。你背后的势力,足以影响京城的王家。而我要做的,就是利用你被捕的事件,将宁远县的真相,彻底掀开!”
“你若真是个有良心的‘富商’,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,等着看我如何用你这枚棋子,来扳倒那些真正吸食民脂民膏的恶鬼!”
沈钰说完,转身便走,留下了惊愕的朱元璋和重八。
“陛下!”重八急了,他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狂妄的县令。
朱元璋深吸一口气,他没有生气,反而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好一个沈钰!好一个信鸽!这小子,比朕想象的,还要大胆啊!”
朱元璋意识到,沈钰的清廉只是表象,他的内心,藏着一个惊天的大局!
他故意逮捕自己,不是为了羞辱,而是为了利用!
利用他这枚“信鸽”,将宁远县的乱象,直接捅到京城!
但沈钰为何如此笃定,他能利用一个来历不明的“富商”?
他又如何知道,这个富商背后有京城的势力?
朱元璋必须知道真相。
他不能再等了。
他站起身,走到牢门前,正准备开口亮出身份,却听到沈钰在门外对狱卒的吩咐:
“听着,张富贵身份特殊,虽然是行贿之人,但京城里有人盯着。在他被押送京城之前,任何人不得接触,更不能放他出来。如有闪失,拿你们的脑袋问罪!”
沈钰这是在保护他?
还是在彻底锁死他?
朱元璋心中的疑惑与好奇达到了顶点。
他意识到,这桩“贿赂案”的背后,藏着沈钰关于整个大明官场的惊天布局!
06
“沈钰!”朱元璋猛地拍击着牢房的木栅栏,声音如雷霆炸响。
沈钰的脚步停住了,但他没有回头。
“你给本……给我回来!”朱元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,他已经顾不得是否暴露了。
沈钰缓缓转过身,他提着灯笼,光线将他的侧脸映照得晦暗不明。
“张富贵,你还有何话说?”
朱元璋深吸一口气,他知道,现在是摊牌的时刻了。
再不摊牌,他这位皇帝,恐怕真要被当成重犯,押送京城。
“沈钰,你抬起头,好好看看我的样子。”朱元璋的语气,已经完全恢复了帝王应有的威严,那是一种久居高位,俯瞰天下的气势,绝非一个寻常富商能够模仿。
沈钰皱了皱眉,抬起了头。
朱元璋走到栏杆前,他不再刻意伪装富态,眼中射出两道寒光,直视沈钰:“朕,姓朱。名元璋。”
话音落下,大牢内瞬间陷入死寂。
重八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带着哭腔:“奴才参见陛下!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沈钰提着灯笼的手,猛地颤抖了一下。
灯笼内的火苗摇曳,几乎熄灭。
他那清俊的面容,瞬间变得煞白。
周围的狱卒们,听到“陛下”二字,吓得魂飞魄散,纷纷跪倒在地,头也不敢抬,甚至有人已经吓得身体抽搐。
只有沈钰,依旧站着。
他死死地盯着朱元璋,眼神中充满了震惊、恐惧,但同时,还隐藏着一丝,朱元璋看不懂的……狂喜?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沈钰的声音沙哑,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。
“我说,朕是朱元璋,大明皇帝!”朱元璋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,“沈钰,你大胆包天,将朕囚禁于此,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!”
沈钰终于反应过来。
他猛地将手中的灯笼扔在地上,跪倒在地,但他跪得却不是那么恭敬,更像是一种姿态的调整。
“微臣沈钰,参见……陛下。”
他的声音中,听不出恐惧,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。
朱元璋冷冷地看着他:“你见到朕,为何不惊慌失措,为何不立刻放朕出来,磕头谢罪?”
沈钰抬起头,他的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,甚至比刚才的眼神更加坚决。
“回禀陛下,微臣知罪。”沈钰的声音平静,不卑不亢,“微臣知道,将陛下关押是死罪。但微臣更知道,若不将陛下关押,宁远县的百姓,乃至整个大明的官场,都将万劫不复!”
朱元璋眯起了眼睛:“你这话,是何意?”
“陛下,您微服私访,乔装富商,想必是为了体察民情,了解真相。”沈钰说道,“您扮作富商,行贿微臣,本是为了试探微臣是否清廉。微臣明白陛下的用意。”
“但陛下,您忽略了一点。”沈钰语气一转,带着一种近乎指责的勇气,“您乔装的富商,太像那些贪官污吏背后的靠山了!您在公堂上踢翻的,不仅仅是五百两银子,更是您对这片土地上,根深蒂固的贪腐势力的挑战!”
“微臣若只是将您赶走,或是退回银子,那么宁远县的那些豪强、以及京城里盯着微臣的那些权贵,只会认为微臣是‘故作清高’,或是‘胆小怕事’。”
沈钰猛地磕了一个头,声音带着一丝哽咽:“但微臣若将您——这位京城来的‘大富商’当庭逮捕,并公然以‘行贿’之罪将您打入大牢,那么京城那些自以为是的贪官污吏,就会认为微臣是‘疯了’,认为微臣是彻底的愣头青!”
朱元璋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。
他开始明白了沈钰的用意。
“你是想……”
“微臣想利用您这枚‘棋子’,将宁远县的贪腐之网,一网打尽!”沈钰抬起头,眼中带着恳求和孤注一掷的疯狂。
他继续解释道:“陛下,您乔装的‘张富贵’,就是王家背后的靠山。现在靠山被抓,王家必定惊慌失措,他们会立刻联系京城的靠山,要求施压,甚至派人来‘营救’您!”
“而那些京城的权贵,得知微臣抓了他们的人,一定会以为微臣是急于求成,失去理智。他们会派遣亲信,带着更重的贿赂,甚至假装钦差,前来‘处置’微臣!”
“陛下,微臣在宁远县已经孤立无援,根本无法查出京城与地方的勾结。只有用这种极端的方法,将‘张富贵’当作诱饵,才能引蛇出洞!”
沈钰的这番话,让朱元璋的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。
他震惊的不是沈钰的胆识,而是沈钰的智慧和布局。
他竟然利用皇帝的微服私访,设计了一个反向的“钓鱼执法”!
“好啊,沈钰,你果然不是一个凡人。”朱元璋笑了,笑得十分畅快。
“但朕还有一个疑问。”朱元璋问道,“你如何知道,朕的身份足以引动京城那些大人物?”
沈钰再次磕头,这一次,他的声音充满了敬畏:“陛下,微臣虽然身在宁远,但微臣上任前,已对宁远县的贪腐情况进行了细致的调查。王家在宁远肆无忌惮,绝非地方豪强那么简单。”
“微臣查到,王家与京城户部尚书的亲族有密切联系。而且,王家曾接待过一位‘京城贵人’,那位贵人出手阔绰,行事低调,但言语之间,却透露出对宁远县的绝对控制权。”
沈钰的声音压得更低了:“微臣斗胆猜测,这位贵人,或许就是陛下您!”
朱元璋一愣:“你早就猜到朕是皇帝?”
“微臣不敢确定,但微臣确定,您绝非普通的富商。您的随从重八,虽然乔装得当,但微臣发现他的手上有习武多年的老茧,且眼神锐利,绝非商人随从。更关键的是,您在公堂上被呵斥时,您的眼神,是上位者的傲慢,以及对微臣的……欣赏。”
“一个被当庭逮捕的富商,眼中不该有欣赏,只该有恐惧和愤怒!微臣便断定,您要么是朝廷派来的钦差,要么……就是那位真正主宰天下之人!”
朱元璋哈哈大笑,笑声震得大牢都嗡嗡作响。
“好!好一个沈钰!你胆子大,心眼更毒!竟然敢把朕当成诱饵!”
朱元璋从容地走回稻草堆旁,盘腿坐下。
“既然你已经识破朕的身份,为何不立刻放朕出去?你就不怕,那些贪官污吏知道朕的身份后,立刻收手吗?”
沈钰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:“陛下,正因为如此,您更不能出去!”
“您现在是戴罪之身,是微臣‘大胆’逮捕的‘刁民’。只有当您被关押的消息传到京城,那些人才会相信微臣是真疯了,才会急不可耐地露出马脚!”
“微臣恳请陛下,再委屈几日。微臣已经派人秘密将‘富商张富贵被逮捕’的消息,以最快的速度传向京城。微臣相信,三天之内,京城的人马,必然抵达宁远!”
朱元璋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县令,心中的怒气已经彻底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人才的爱惜和赞赏。
“你要朕,配合你演一出大戏?”
“是的,陛下。”沈钰坚定地说道,“微臣需要您,继续扮演这个被县令羞辱、被关押在牢房里的‘京城富商’。微臣要用您做饵,将那些京城的毒瘤,全部引到宁远县这片土地上,然后,一网打尽!”
朱元璋沉吟片刻,最终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。
“好!朕就陪你这小子,疯一把!但沈钰,你可要想清楚了。若是你所言有虚,或是你敢利用朕的威严谋取私利,朕保证,你会被千刀万剐!”
“微臣沈钰,以项上人头担保,所行之事,皆为大明江山,为天下百姓!”沈钰再次重重叩首。
07
朱元璋被“囚禁”在大牢的日子,远没有想象中难熬。
沈钰虽然让朱元璋继续扮演囚犯,但待遇却瞬间提升。
狱卒们得了沈钰的暗示,对朱元璋毕恭毕敬,送来的饭菜,都是县衙最好的伙食。
朱元璋知道,沈钰这是在冒着极大的风险。
一旦他的身份暴露,沈钰的整个计划将彻底失败,而他本人也将面临朝廷的追究。
在接下来的两天里,沈钰每天晚上都会秘密来到大牢,向朱元璋禀报最新的进展,并详细解释他的布局。
“陛下,您可知道,宁远县的贪腐,不仅仅是王家的问题。”沈钰展开一张简陋的地图,上面用朱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。
“前任县令贪墨赈灾银两,看似是他一人所为。但微臣查证,那笔银两有七成,是被王家和另外两个乡绅家族,通过‘采购’和‘修缮’的名义,层层瓜分,最终流入了京城。”
“其中,有一笔银子,直接通过一条隐秘的渠道,送到了京城户部尚书郭嵩的府上。郭嵩,才是这条贪腐链条的源头。”
朱元璋听着,脸色越来越阴沉。
郭嵩是朝中老臣,他一直以为郭嵩是有些保守,但至少清廉。
没想到,他竟然是背后的大鱼。
“所以,你将朕逮捕,是为了让郭嵩自乱阵脚?”朱元璋问道。
“正是。”沈钰点头,“郭嵩以为宁远县被他控制得密不透风。他会认为,微臣逮捕了一个‘京城大人物’,必然是得了什么把柄。他会迫不及待地派人前来,一是打探消息,二是将他的‘罪证’彻底掩盖。”
“微臣已经准备好了一份‘假口供’,口供上写着,张富贵因与王家争夺土地,被微臣逮捕。但微臣故意留下了线索,表明张富贵背后势力强大,且手中掌握着王家与京城户部尚书的往来信件。”
朱元璋眉头一挑:“你倒是狡猾。这封口供,如何能确保被郭嵩的人看到?”
“陛下放心,在宁远县衙内,微臣早就安插了‘眼线’。”沈钰苦笑,“但这个眼线,是郭嵩的人。微臣将口供放在了公案上最显眼的位置,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内容汇报给郭嵩。”
这下,朱元璋彻底明白了。
沈钰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给郭嵩制造一个假象:沈钰手里有致命的证据,但沈钰本人是个莽夫,只知道逮捕行贿者,并不知道如何利用这些证据。
郭嵩为了保全自己,一定会派最信任的人,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宁远,要么“劝服”沈钰,要么直接杀人灭口。
“沈钰,你这份心机,让朕都感到心惊。”朱元璋感慨道,“但你如此大胆,就不怕郭嵩直接派大军围剿宁远县吗?”
“陛下,郭嵩不敢。”沈钰摇了摇头,“他只是户部尚书,还调动不了军队。他最多能调动的,是钦差、督查,以及……锦衣卫。”
朱元璋闻言,看向重八。
重八心领神会,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陛下,微臣现在担心的,是朝廷的反应。”沈钰忧心忡忡地说,“微臣逮捕您,消息一旦传到京城,其他大臣会作何反应?”
“他们?他们只会看戏。”朱元璋冷笑,“他们会认为你是个不知死活的蠢材,等着看你被郭嵩一派的人扳倒。但他们绝不会想到,这是朕和你在下一盘大棋。”
“你放心,朕虽然被关着,但朕的人,已经开始行动了。”
朱元璋向重八使了个眼色。
重八立刻心领神会。
他乔装成狱卒的样子,在沈钰的掩护下,将一封密信送出了宁远县。
这封密信,是朱元璋给京城锦衣卫指挥使的命令。
命令内容很简单:暂不动声色,严密监控郭嵩府邸的一切动向,一旦有人马出京,立刻汇报,并尾随保护。
08
三天后,宁远县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。
县城里流言四起,说新县令沈钰疯了,竟然逮捕了京城来的大富商张老爷,恐怕要引来天大的麻烦。
沈钰按照计划,公开宣布将在次日午时,对“张富贵行贿案”进行最终审判,并准备将张富贵押送京城。
这个消息,如同火上浇油,彻底点燃了郭嵩的怒火。
傍晚时分,一队人马疾驰进入宁远县。
他们身着便装,但腰间佩戴的刀剑和整齐划一的步伐,显示出他们绝非普通的商人或衙役。
领头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,面色阴鸷,他自称是京城来的“督查使”,名叫赵德,是户部尚书郭嵩的门生。
赵德一下马,就直奔县衙,要求立即觐见沈钰。
沈钰早已准备好,他在县衙的会客厅接待了赵德。
“沈大人,你可知你闯下了弥天大祸!”赵德一见到沈钰,便劈头盖脸地呵斥道。
沈钰表现得十分紧张和不安,但仍故作镇定:“赵大人,不知您指的是何事?微臣一切按律法行事,何错之有?”
“按律法行事?”赵德冷笑,“你逮捕了张富贵,这人是京城张家的核心人物,与朝中多位大臣交好。你公然将他逮捕,是想与整个京城为敌吗?”
“微臣只是秉公办案。”沈钰低着头,显得有些畏惧,“张富贵公然行贿,微臣自然不能姑息。”
“行贿?不过是小小的民事纠纷,你竟然做得如此绝?”赵德的语气缓和了一些,开始施展软刀子,“沈大人,你年轻有为,有远大前程。但为官之道,要懂得变通。张富贵之事,你只需将他悄悄放了,再将他的银子收下,此事便可了结。日后,张家和郭尚书,都会记得你的恩情。”
沈钰的头垂得更低了,声音带着一丝犹豫:“可是,微臣已经将口供记录在案,而且明日就要公审。现在放人,恐怕……”
“口供?公审?”赵德笑了起来,笑声中充满了不屑,“沈大人,你太天真了。一份口供,几张纸而已,烧掉便是。至于公审,明日你只需宣布张富贵无罪释放,再将责任推到衙役失察之上,谁敢多言?”
赵德说着,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,悄悄地推到沈钰面前。
“沈大人,这是郭尚书给您的一点心意。只要您照做,尚书大人保证,一年之内,将你调回京城,谋个肥缺。”
沈钰看着桌上的银票,那是一张面额高达一万两的银票!
比朱元璋行贿的五百两,多了整整二十倍!
沈钰的呼吸变得粗重,他似乎正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。
赵德见状,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。
在他看来,天下官员,没有不爱钱的,只是价格高低而已。
就在赵德以为沈钰即将妥协之时,沈钰猛地抬起头,眼神中再无一丝犹豫和畏惧。
他一把将桌上的银票推了回去,动作果断而有力。
“赵大人,您请回吧。”沈钰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微臣虽然年轻,但微臣知道,什么是大明律法,什么是为官之道。这银子,微臣不敢收。这人,微臣也不能放。”
赵德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“沈钰!你当真要找死吗?”赵德猛地站起身,语气中带着威胁,“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,能与朝廷大员抗衡吗?!”
沈钰也站了起来,他挺直了脊背,如同松柏一般,面对赵德的恐吓,毫不退缩。
“微臣只知,宁远县的百姓在看着!大明的律法在看着!若微臣今日放了行贿之人,收了这万两银票,日后宁远县将再无清官!”
赵德气得浑身发抖:“你个不知变通的蠢材!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!”
他猛地一挥手,他带来的几名随从立刻围了上来。
“沈钰,我奉京城之命,特来督查宁远县的赈灾银两使用情况。我怀疑你贪墨赈灾银两,现在,我将你逮捕,带回京城审问!”赵德厉声说道。
沈钰冷笑:“督查使?你可有朝廷的正式文书?你以何种身份来逮捕本官?”
赵德一愣,他手中只有郭嵩的私信,并没有正式的公文。
他本以为沈钰会屈服于压力,没想到沈钰如此强硬。
“大胆!我乃钦差大臣!”赵德虚张声势。
“钦差?”沈钰猛地拍案,“你若是钦差,请拿出圣旨!若拿不出来,你便是假冒钦差,意图谋害朝廷命官!来人!将这群假冒钦差的乱党,给本官拿下!”
沈钰早有准备,县衙外立刻涌进了一队衙役,将赵德等人团团围住。
赵德没想到沈钰竟然如此果断,他带来的随从虽然武艺高强,但毕竟寡不敌众。
“沈钰!你敢动我?你可知道我是谁的人!”赵德气急败坏。
“我只知,你是意图贿赂并陷害朝廷命官的刁民!”沈钰冷冷道。
一场激烈的搏斗后,赵德及其随从全部被拿下。
沈钰亲自搜查了赵德的随身物品,从中搜出了一封郭嵩的亲笔信,信中详细指示赵德如何处理“张富贵”一案,以及如何嫁祸沈钰贪墨赈灾银两。
沈钰看着这封信,眼中露出了得意的光芒。
“陛下,鱼儿上钩了!”他低声自语。
09
次日清晨,沈钰来到大牢,向朱元璋禀报了昨夜的惊险一幕。
“陛下,赵德已经拿下。郭嵩的亲笔信,已成为铁证。”沈钰难掩兴奋。
朱元璋听完,却摇了摇头:“沈钰,你还是太急了。”
“陛下何出此言?”
“你以为,郭嵩会只派一个赵德来吗?”朱元璋站起身,走到栏杆前,“郭嵩是老狐狸,他派赵德来,是为了试探你。一旦赵德失手,他必然还有后招。”
“而且,你抓了赵德,他必然会狗急跳墙,立刻发动他能发动的一切力量。京城里,必然会有更大的风暴等着你。”
果然,朱元璋话音刚落,大牢外便传来了更急促的马蹄声。
这一次,来的人马更多,而且他们直接亮出了身份——京城刑部派来的“专案组”,带队之人,是刑部侍郎的亲侄子,王平。
王平带着数十名身着官服的官兵,气势汹汹地冲入了县衙。
“沈钰!你胆敢私设公堂,滥用职权,公然围捕朝廷命官!你可知罪!”王平一进县衙,便大声喝斥。
沈钰镇定自若,将王平迎入公堂。
“王大人,您此话从何说起?微臣逮捕的,是假冒钦差,行贿朝廷命官的乱党!”
沈钰将郭嵩的亲笔信呈上,并解释了赵德意图嫁祸自己的事实。
王平看了一眼信,脸色不变。
他冷哼一声:“沈钰,你这份信,漏洞百出!郭尚书是朝廷重臣,岂会写这种信函?我看这信是伪造的!你分明是恼羞成怒,意图陷害朝廷命官!”
“来人!刑部奉旨,即刻将宁远县县令沈钰,收押归案!查封宁远县衙!”
王平带来了正规的朝廷兵马,沈钰知道,这次他无法像对付赵德那样轻易得手。
就在王平准备下令抓捕沈钰时,沈钰却突然高声说道:“王大人!你口口声声说微臣滥用职权,那请问,你可知微臣逮捕的那个‘张富贵’,到底是什么身份?”
王平不屑地说道:“不过是个行贿的富商,能有什么身份?你休要转移话题!”
“他不是富商!”沈钰猛地提高了声音,“他是朝廷派来,秘密查访宁远县贪腐案的……钦差!”
此言一出,王平带来的所有官兵,包括王平本人,都愣住了。
“荒唐!你胡言乱语!”王平怒斥。
沈钰却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。
这枚玉佩,正是朱元璋在微服私访时,特意交给沈钰作为“信物”的。
“王大人,请您仔细看看这枚玉佩。此乃天子御赐的‘巡查玉’,只有奉旨微服私访的钦差大臣,才能持有!”
王平接过玉佩,仔细一看,顿时面如土色。
这玉佩的材质和纹路,绝非假冒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!”
“王大人,你现在知道,我为何要将他逮捕了吗?”沈钰冷笑着说,“这位钦差大人,以身犯险,乔装富商行贿,就是为了引出你们这些隐藏在朝廷中的蛀虫!”
“而你们,竟然敢公然假冒刑部之名,前来‘营救’这个行贿的钦差,意图掩盖你们的罪行!这才是真正的谋逆大罪!”
王平的腿开始颤抖,他此刻才意识到,他不是来抓捕一个莽夫县令的,而是自己一头撞进了皇帝设下的陷阱!
他猛地转身,想要逃跑。
“拿下!”沈钰一声令下。
这一次,衙役们和沈钰的心腹瞬间出动,将惊慌失措的王平及其手下全部制服。
沈钰知道,现在才是真正的收网时刻。
他立刻带人冲向大牢。
10
沈钰冲入大牢,跪倒在朱元璋的牢房前。
“陛下!微臣幸不辱命!郭嵩派来的所有亲信,包括刑部的王平,皆已拿下!”
朱元璋缓缓地从稻草上站起来,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沈钰,眼中充满了赞许。
“沈钰,你做得很好。你这份胆识和智慧,胜过朝中许多老臣。”
朱元璋走出牢房。
狱卒们跪了一地,大气都不敢出。
朱元璋穿着那身富商的丝绸长袍,身上带着牢房的潮气。
他环顾四周,目光中带着帝王的威严和对臣子的信任。
“重八,立刻传令京城锦衣卫指挥使。将宁远县抓捕到的所有犯人,包括赵德和王平,秘密押送京城。朕要亲自审问!”
“遵旨!”重八激动地应道。
朱元璋转过身,对沈钰说道:“你利用朕,成功地引出了郭嵩的党羽。但朕知道,这只是个开始。”
“陛下,微臣愿意承担欺君之罪!”沈钰再次跪下。
“不必。”朱元璋扶起了沈钰,“你非但无罪,反而有大功。”
“但你也要记住,为官者,心机深沉是好事,但不能滥用。今日你敢将朕逮捕,是为了大局。若日后你敢以此为傲,做出悖逆之事,朕绝不轻饶。”
沈钰肃然道:“微臣明白。微臣只是想通过这种极端的手段,告诉天下官员,天子律法,不容践踏!”
在朱元璋的亲自部署下,宁远县的贪腐案,彻底震动了京城。
朱元璋回到京城后,立刻秘密审问了赵德和王平。
在铁证面前,两人供出了郭嵩及其党羽的全部罪行。
户部尚书郭嵩,因贪墨赈灾银两、结党营私、陷害忠良等数十条罪名,被朱元璋下令严惩,其党羽数百人受到牵连。
大明官场经过了一场彻底的清洗。
宁远县的百姓,终于等来了迟到的清明。
他们并不知道,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,是他们口中那位“疯了”的沈县令,和那位被县令逮捕的“京城富商”。
朱元璋没有忘记沈钰的功绩。
他将沈钰从七品县令,破格提拔为六部之一的户部主事,让他去清理郭嵩留下的烂摊子。
在沈钰离开宁远县的那一天,他穿上了新的官袍。
他站在县衙门口,看着焕然一新的县城,心中感慨万千。
他知道,他赢了。
但他也知道,他能赢,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位愿意以身犯险、胸襟宽广的帝王。
他所追求的清明,终于降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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